茶緣
◇一秋
我喜歡喝茶,每每口干舌燥時,喝上一口熱茶,一身倦怠都會悄然消遁。在我的記憶中,有些茶聞軼事一直忘不了。搜索記憶,最初見到的茶,恐怕是爺爺每天早晨必喝的紫砂壺泡的茶。我一聞到茶香,就知道爺爺起床了。怯生生地跑到爺爺跟前,瞟上一眼紫砂壺,總要湊上去喝幾口。
爺爺喝茶很講究,泡茶用的水,一定要大七石缸里的“天落水”,靜沉一段日子,取其清澄去其雜淀。茶葉也要精挑細(xì)選,去粗取精,茶壺也是非紫砂莫屬。那只壺身已油光發(fā)亮的“大亨”壺,不知道已經(jīng)用了多久。也怪,這壺泡出來的茶就是香醇。
中國的茶道反映的是人與茶的關(guān)系,由口腹之欲向精神生活的飛躍。
中國茶道的流派基于“雅俗共賞”的性質(zhì)而形成四大派別:貴族茶道生發(fā)于“茶之品”,由貢茶衍生而成,旨在夸示富貴;雅士茶道生發(fā)于“茶之韻”,創(chuàng)立者是古代的“士”,他們制茶、煮茶、品茶、詠茶、寫茶,培養(yǎng)起精細(xì)感覺,得茶之神韻;禪宗茶道生發(fā)于“茶之德”,旨在參禪悟道,僧人飲茶利于叢林修持;世俗茶道生發(fā)于“茶之味”,即口腹之欲,茶是雅物,亦是俗物,進入世俗社會后,重得人間煙火氣。
上個世紀(jì)80年代初,我在浙江江山某部隊當(dāng)兵。每年開春,部隊都要派戰(zhàn)士去為當(dāng)?shù)氐膰鵂I茶場采摘新茶,我常常報名出公差,目的是想去看看經(jīng)過嚴(yán)冬復(fù)蘇了的茶園,嘗一嘗新茶泡出來的香茗。位于浙閩交界處的江山市仙霞嶺化龍溪兩側(cè),林木茂盛,溪水環(huán)繞,濃霧彌漫,雨量充沛,氣候溫和,土壤肥沃,是古今名茶“江山綠牡丹”的盛產(chǎn)地。這名茶“江山綠牡丹”別稱“仙霞化龍”。蘇東坡任杭州知州時,曾賦《謝贈仙霞山茶》詩一首:“禪窗麗午景,蜀靜出冰雪。座客皆可人,鼎器手自潔。金釵候湯眼,魚蟹亦應(yīng)快。遂令色香味,一日備三絕。報君不虛授,知我非輕啜?!逼啡髱煐|坡先生這首詩說明,仙霞山茶在宋代元佑年間(1086—1094)已是“色、香、味”俱佳的“三絕”珍茗了。
當(dāng)?shù)夭柁r(nóng)有采嫩葉的習(xí)慣,一般于清明前后采摘初展芽葉,經(jīng)攤放、炒青、輕揉、理條、復(fù)揉、初烘、復(fù)烘等工序精制而成。你看這茶:條索形狀自然,白毫顯露;色澤翠綠誘人,香氣清高;滋味鮮嫩爽口,湯色碧綠清澈,芽葉朵朵分明,葉色嫩綠明亮。
有一年去滇西,那里多山的地形對栽種茶樹倒是最理想的了,濃霧繚繞處,常常就是令人神往的茶園。山民們個個熱情好客,對爬山涉水遠道而來的客人,他們常常會敬你一盅噴香的烤茶,讓你記住大山的情誼,山民的厚愛。滇西山區(qū)天寒地凍,家家戶戶正屋中央常年燒著一塘柴火,火塘中央支著個鐵三腳架或三塊石頭上,常常燉著一把被煙熏火燎得黑亮黑亮的銅壺,壺中的泉水吱吱地冒著水蒸氣。主人往往先涮凈茶罐,用微火烘干,然后投入一撮茶葉,手執(zhí)罐耳在火上來回烘烤,反復(fù)顛動,不使烤焦;當(dāng)茶葉發(fā)黃發(fā)脹時,主人另一只手提起銅壺,將滾水沖入罐內(nèi),頓時罐中吱吱作響,縷縷乳黃色的蒸汽升騰起來,空氣中立刻彌漫著一種既濕潤又甘醇的烤茶芬芳;又一眨眼,主人完成了放壺、取盅、端罐、將濺著茶葉末子冒著茶褐色泡泡的茶湯點滴不漏地斟入茶盅的全過程。接著將茶端到你的面前,一句溫馨的話語飄過來:“請茶,趁熱。”
在滇南西雙版納,有一種生長于瀾滄江西岸丘陵地帶的茶葉叫“普洱茶”,這種經(jīng)過特殊工藝制作而成的普洱茶,香味濃郁,湯黃明亮,香氣清幽,滋味醇厚,具有特殊的陳香氣,據(jù)說這種茶葉非常耐儲藏,以越陳越香著稱,適宜烹用泡飲,解渴提神。那年去西雙版納采風(fēng),在傣家竹樓里,足足享用了十幾天,給我留下極為深刻的印象。傣家老人告訴我:云南普洱茶歷史悠久,名重天下。是的,阮福著《普洱茶記》稱:“普洱茶名遍天下,味最釅,京師尤重云。”
茶緣結(jié)人緣。茶中有道,以茶行道,這也許就是茶文化的象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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